剑出有名

第二十二章 司马炎替天行公道,小侍卫为主救孽徒


一反传言对世家公子的描述,男人活动手腕、扭转脖子的动作如地痞般令人毛骨悚然。司马炎踏着遍地碎落的金色晨光,慢慢朝人逼近。

 

近在眼前时,司马炎忽然勾着嘴角笑了,那笑里藏满嘲讽。

 

“原本还担心受了你的礼不好下死手——倒是要感谢你提供这么好的机会。”

 

砰——范安颜尚未理解这话,整个人就已经倒飞出数丈,重重摔在地上。

 

本能地,少年在空中运转内功护住了心脉,以至于这一下并未伤及根本。尽管如此,他还是疼到动弹不得,没等缓过来,胸口就被一只精致的黑靴踏在了下面。

 

终于放开手脚的司马炎保持着那妖魅的笑,如驻马小憩般,一只手肘搭在踩人的膝盖上,悠闲地俯视范安颜的狼狈。

 

“欺师灭祖的东西,老子今天就替无垢兄好生管教管教你!”

 

说着,男人右脚发力,压得地上人儿掰他小腿的双手都渐渐失了力道。

 

“少爷!”

 

远处的文轩文砚见状大惊,连忙跑上去救人,却被一个黑袍人点了穴,呆呆定在原地。

 

话到这里,范安颜已经明白了司马炎的来意,他有些理亏,又有些恼怒——自己是对不起师父没错,那要教训也该师父亲自处置,而不是经由他手。

 

但少年胸口被司马炎死死踩着,气都喘不上,更别提发声,便只能用含火的眸子怒视他。

 

司马炎可没有玉树公子的温文尔雅,他打起架来就像一个着火的疯子——炽焰剑客之名也由此得来——此刻见人这般不服气的倔强表情,更来了劲,松开脚,朝范安颜的胳膊狠狠一踢,将人直接踹转了两圈,冷冷道:

 

“给你个还手的机会,别说老子以大欺小。让你踹三脚,踹倒老子,老子替你找无垢说情,踹不倒,你今天半条命留在这儿。”

 

范安颜吃力爬起身,也不说应不应,抬腿就踢。司马炎依言一动未动,面对气势不俗的回旋踢也依旧云淡风轻。

 

反而是范安颜的腿差点儿被震断。

 

范安颜不信邪,抬腿又上,结果依旧。第三脚结束,少年红着眼不肯停,这次却被男人抓住了脚腕。司马炎不知用的什么招式,反弹力道把人左腿震脱了臼。

 

“丢人现眼的玩意,无垢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个废物。”

 

“啊——放开我——”

 

男人拎着少年的脚腕往上抬,许久不抻的筋脉传来撕裂般的痛楚,而脱臼关节处传来的警报更胜一筹,冷汗爬满额角,生理泪水涌上眼眶,又被他最后的尊严吸收回去。

 

“无垢兄的内力放你身上,真是牛粪插花。”

 

范安颜感觉自己的踝骨快被男人捏碎了,剧痛使人产生自己会死在今日的错觉。恰在此时,一柄飞刀从远处极速逼来,司马炎侧身躲闪,才算被少年抓住机会挣了出来。

 

“还请司马少爷高抬贵手。”

 

出刀者正是范仲仁的第一贴身侍卫,他收到的指令是保护三少爷免受永久性创伤,所以一直忍到现在才出手。

 

司马炎淡淡瞥人一眼,他不怕对方,只是自己作为相府聘请的客卿,这个面子必须给。

 

“阁下放心,待我替无垢兄讨回公道,自会收手。”

 

黑袍侍卫看一眼司马炎,又看一眼自家少爷,默默收起攻击架势,直把旁边以为等到救星的少年看傻了。范安颜浑身皮肉都在畏惧疯狗般的司马炎,却又不愿开口求救,咬了咬牙,最终任由侍卫退下。

 

他以为有相府的人监督,这疯子总能收敛一些,谁料侍卫刚去不过十步,男人的铁拳就上了脸。

 

“你还有脸用他的内功耀武扬威。”

 

连续几个勾拳招呼完,范安颜的腮帮肿得连说话都不利索了。司马炎凑近捏着少年的青肿连片的脸,笑道:

 

“现在这脸皮倒有几分符合实际厚度了。”

 

范安颜浑身皮肉、筋骨无处不痛,实在无力再跟人犟。就连咬牙表示不服这样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半睁半闭的双眼略显迷离。

 

“师父……”

 

司马炎听见这声呼唤无端火大,狠狠将人扔在地上,又不屑地低头啐了一口。

 

“怎么?现在认怂了?晚了,老子不收你这种废物!”

 

范安颜仿佛听不见一般,虚弱地呢喃着什么。司马炎听不清又好奇,俯下身子凑近了才知晓少年嘟囔的内容。

 

“安儿给您丢脸了……”

 

司马炎愣了片刻,又爽朗地笑了起来。

 

“算你小子还有点儿良心,饶你一命。给老子滚回去求他,要是求不到他原谅,老子按旬揍你,一旬一小打,三旬一大揍,听见了没?”

 

范安颜死猪般毫无反应。

 

“喂,听见没。”

 

司马炎只用三分力,踹了两脚,仍旧没有回音。男人原本的欣慰再次转为冷笑,威胁到: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再揍你一顿。”

 

装死的人立刻睁开眼:

 

“听,听见了。”

 

言毕,司马炎带着鸣金收兵时的胜利笑容,将地上脱臼了一条腿已经无法站立的少年提起来,随意地扔给黑衣侍卫:

 

“行了,白眼狼还给你们。”

 

护卫把奄奄一息的少年稳稳接住,对司马炎点头示意后默然转身离去。路过校场外围时,两颗石子飞速掠过,文轩文砚终于恢复行动能力,互相看了一眼,乖乖跟上。

 

侍卫并没有直接将少年带回房间,而是抱去了祠堂,命文轩文砚搬来条凳。

 

那木板与地砖碰撞的熟悉声音生生把范安颜的魂儿勾了回来。

 

“主人吩咐,少爷未在校场等候新师父,本该公开受杖,但谅及少爷及时赶回,改为私下小杖三十,由属下代为执行。”

 

范安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范仲仁真的不顾他的死活。

 

“父亲呢?我要见他!”

 

侍卫被面纱遮挡了下半边脸,仅剩在外的眼睛没有任何波动,他一边将范安颜绑起来,一边淡淡回道:

 

“主人应召入宫了,暂时回不来。”

 

说话也没能耽误黑袍侍卫的动作,这般雷利的态度颇有种早结束早收工的敷衍。

 

“那个……侍卫哥哥,我的踝腕被那司马炎震脱臼了,就算要打,能不能先把腿接上?”

 

否则他稍一动就疼得钻心。

 

然而那侍卫却已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藤条。

 

“主人没说可以为您治疗。”

 

范安颜气得直冒烟。

 

“那他说要眼睁睁看我死么——啊——”

 

少年话音未尽,家法已然落下。

 

“死不了。”

  

侍卫很认真地回复。  

  

说话间,已是三下过去。

 

范安颜心中有一万句问候,可他看见这个只知服从不知变通的木头桩子,又泄气地一句都没出口。

 

家法有条不紊地落下,本就象征着权威的东西因为身后这个没有感情的挥臂傀儡更添三分冷漠。

 

范安颜在看清现实后倒也硬气,愣是一声没坑地挨下了这场不讲道理的责罚。倒是文轩、文砚满心焦急地跪在不远处,哀求声不绝于耳。

 

“不……不许求饶。”

 

自从沈清之回京,少年这身后就没消停过,如今他已经想不出那里是何种可怖模样了,只知道脚踝传来的痛楚时时刻刻提醒他自己从来不被重视,就算留疤,就算无法恢复又如何?

 

“做我伴读,永远不许向范家人求饶……”

 

少年痛得脖子上都挂满汗珠,额头青筋暴起,可他还是很清晰地对地上的两个身影吩咐,也不知到底是在说给谁听。总之黑袍侍卫的挥臂动作始终保持着同样的频率,没有因这句话产生分毫变化。

 

范安颜是被文轩和文砚抬回卧房的。二人本想留下侍奉,打水上药,却被恼羞成怒的范安颜很没风度地赶走了。

 

反正也没人在意,没人心疼,他是死是活又能如何。

 

少年静静趴在床上,感受着浑身无休无止的痛,终于忍不住埋头哭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有下人敲门叫他吃饭,他没理。

 

又不知多久,黑袍侍卫推门进来,说是奉命为他重接断腿。范安颜瞪着红肿的眼睛,顺手抄起自己的陶瓷枕头朝人砸去,又被对方施施然躲开,枕头撞上屏风,瓷片混着上千张佛签散落一地。

 

少年怔怔看着,暗自后悔,面上却不敢让人发现,便更加恼怒地吵人吼道:

 

“滚,老子不用你们接。”

 

侍卫仿佛听不见般,兀自上前,范安颜本能抬腿抵抗,并没指望能有作用,却见那个不通人性的木头有些束手束脚。少年福至心灵,想通了其中原委——想必是范仲仁对他有什么要求。

 

为了测试,少年拿出昨日练习时留在身上的飞镖,抵上自己脖子。

 

“你再过来我就自尽。”

 

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神里终于露出了冷漠外的表情——侍卫似乎对范安颜的行为很忌惮,忌惮中还带三分疑惑。

 

二人僵持半刻,终是横的怕不要命的,黑袍侍卫率先屈服,一声不吭退下了。

 

范安颜知道,这货必是去请示范仲仁了,估计一会儿他爹就得怒气冲冲来质问他——罢,左右这种场面也不是第一次见,能清净一刻算一刻。

 

果然,不一会儿,门外又想响了敲门声。

 

范安颜伸手捞起一片碎瓷片,见人推门就立刻扔了出去。毫无防备的范兮颜吓一哆嗦,堪堪避开要害,只脖子被瓷片划开一道血口,幸而不是很深。

 

“二,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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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客们莫急,下一章就是追师最重要的一章了,预计下下章就可以追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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